刺猬_分卷阅读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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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猬》
  作者:谦少
  文案:
  主角林睢,音乐人,十八线艺人,睢是暴戾恣睢的睢,人如其名,刺猬的名字因他而来。嘴贱,自私毒舌,防备心重,偶尔歇斯底里。
  这篇文讲的大概是一个人不断成长不断改变的故事。在路上遇见一些人,错过一些人。温柔时光,惊艳岁月。
  关于孤独和防备的故事。
  不虐,最多有点怅然若失而已。
  陆宴很好,纪先生更好。
  内容标签: 强强 娱乐圈 情有独钟
  主角:林睢,纪容辅,陆宴 ┃ 配角:付雍,苏迎,卢逸岚,元睿 ┃ 其它:刺猬,温柔
  【作品简评】
  林睢,音乐人,十八线艺人,睢是暴戾恣睢的睢,人如其名,刺猬的名字因他而来。嘴贱,自私毒舌,防备心重,偶尔歇斯底里。人生一度糟糕到不相信还会有好的事情发生,最后却遇上纪先生。刺猬看见人事物,心里怎样评价,嘴上怎么说,很有意思。从前在别的文里出现的受到很多人喜欢的角色,在刺猬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样子。更有意思的是,人是会欺骗自己的,有时候真实的想法被自己藏起来不愿意多想,那读者自己的猜测就很有趣。刺猬心气高标准高,可是在纪先生眼里却是“拼命装出一副很聪明的样子”,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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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虎牙
  录完这个月的节目时,已经是深夜三点了。从中午十二点站到现在,虽然中间偷闲坐了一会儿,还是有点吃不消,录最后一道菜时我腿都打颤了,手撑着流理台才念完台本,还好二号机位的小于和我关系好,一直对着菜拍近景,帮着我打马虎眼。
  这档美食节目跟b台其他几档节目一样,都是台里领导一起负责的,每个人都可以过来指手画脚,每个人又都做不了主,想搞点创新或者出格的事比登天还难。所以也和其他节目一样搞得平淡无奇,办了几年都是老样子,连演播厅的装饰风格都没换过。
  现在其他电视台的节目都流行外包给制作团队,只有b台自恃身份,仗着是朝廷台,混吃等死不改革。别人一个电视台里几个王牌团队,有做选秀的有做综艺的,各自井水不犯河水,拿收视率说话。sv台王牌综艺的简柯,华视选秀节目的rita,都作为其中的翘楚,被写在许多小艺人小模特的黑本本上,不论男女都对他们虎视眈眈,用苏迎的话说,叫“想办法睡他娘的一票”。如果娱乐圈有护官符的话,这两个人的名字是一定在上面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要是在别的电视台,我早在几百年前就被踢出去了。也只有b台现在这群又想紧跟市场潮流又跟不上的中年领导团,才会容得下这档半死不活的美食节目,和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过气艺人。圈子里比我红比我年轻的小艺人大有人在,一个个都是早上七点的太阳,就等着大放光彩,只要有曝光机会,贴钱都愿意上。b台好歹是朝廷台,身份摆在这里,我这档节目看似不尴不尬,真要空出来,有的是人等上位。
  做人要知足。
  这三年来,我就是靠着这些话,激励自己在每个录完节目累得像狗一样的深夜里,绕过各种堆在楼道里的蜂窝煤和杂物,连爬六层楼梯回到家里的。
  年纪大了,自制力都变强了,因为生活开始变得一成不变,结果都可以预见,偶尔想偷懒放纵一把,想起明早起来还得自己收拾烂摊子,顿时就清醒了。以前十九二十岁的时候最辛苦,年轻人渴睡,那时候我们一个选秀出来的前十名除了冠亚军都是打包的,上节目都是绑在一起,人多势众。而且各型各款都有,从阳光少年到冷酷型男,任君挑选,应该就是国内现在这些偶像男团的雏形了,比现在流行的韩国组合晚不了多少。我那时候是真的能睡,化妆时都能睡着,最红的时候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房子我住了五六年了,买的时候赶上了好时候,现在卖了也够过一辈子了。我向来懒得动弹,这房子虽然旧了点,好歹旧得不难看,并不脏,该有的全都有,空间大,我吃完饭在家里转几圈拖个地一天的运动量就够了。地段也不错,我就一直没搬也没卖。
  录了一天节目,大晚上我累得不行,洗脸都费劲,关键是不止累,还饿,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就两个苹果,硬得像石头,看着都觉得牙疼,一包榨菜,不知道猴年马月的,胃里空得火烧火燎,我烧点热水冲了包奶茶喝,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拿起包装一看,原来是一包感冒冲剂,好在还没过期,药不死我。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刚倒在床上,意识已经模糊了,凭本能接起电话。
  “出来玩啊……babyface……章老板会来……”
  我半梦半醒间断断续续听到这几个词,是苏迎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她跟我一样,歌手出身,不过她是正统科班,中艺的毕业生,毕业之后也在b台蹉跎了好几年,后来穷得受不了了,仗着脸还端正,跳出去拍了几部狗血剧,这才攒够钱来连做几个微整,总算混成了二流八点档演员,现在也不上不下地混着日子。
  这个圈子向来诡异,大红大紫也许就是一夜的事,昨天还跟你一起住着地下室,今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早气死了。而且人人生就一双势利眼,笑贫不笑娼。一般人在这个圈子混上几年,要么跟我一样磨灭了志向,甘心混吃等死。要么跟苏迎一样动了念头,心思活泛起来,她现在住着一个月一万的房子,家里乱得很,常请我去喝酒,她买酒我带菜,穿一身松松垮垮睡衣,黑框眼镜,乱糟糟头发夹子一夹,t恤领口滑下来露出半个白花花的胸,喝醉了常东倒西歪靠在一边,挥舞着鸭腿雄心万丈地喊:“他妈的北京的老板都死哪去了!快来一两个包养我啊!”
  她是积极的机会主义者,屡屡碰壁,自强不息,每天午夜盘桓各个场子,比赶通告还努力,交游广阔,可惜都是和她一样的穷酸小艺人,除了一条烂命什么都没有,有机会自己上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来提携她。每天天一黑,这群人就跟一群饥饿的秃鹫一样,浩浩荡荡地穿行在北京的夜场和饭局中,隔着灯红酒绿打量每一个目标,满脸写的都是“我想红”。
  我心情好的时候,也调侃过她一两句,说“你每天比上班还准时,又辛苦,不如干脆在尤物挂个牌子,要是混个头牌,出场费比一部戏片酬还多,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她大笑,把这话当做恭维,尤物是如今北京最贵的夜场之一,如今花魁名叫瞿蓝,五月刚过23岁生日,一众老板一掷千金比排场,上百万的跑车送起来眼都不眨,我当天有幸在场,见到这样繁华场面,安心在角落里切我的三文鱼片。
  尤物背后老板就是章家,章文彬是京城里有名爱玩的官三代,出手阔绰,最喜欢跟人争强斗胜,尤物开了五年,至今仍在亏损,就是因为他的口头禅是“免单!都免单!”人送外号章老板,他爱热闹,身边自然少不了女明星,也捧了几个明星出来,除了已经去世的小天后程可之外,现在当红的小花旦李云诗,和几个不入流的三线演员,都跟过他一段时间。
  他是苏迎的头号目标。
  由此可见苏迎对我确实是好,寻常的局不会叫我,章老板是京中小顽主的一号大将,身边朋友非富即贵,有一两个偏好男人的也未可知,所以不惜凌晨三点来提携我,实在情深意重,恩同再造。
  可惜我实在是困。
  “嗯……好……”我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敷衍两句,连电话都没挂,就这样睡晕过去。
  一觉睡到房间里被夕阳晒得热起来,我嗓子干得冒烟,闭着眼在床头乱摸,把手机打翻在地,醒了过来,这才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苏迎是山东大妞,除了生就一对大胸之外,力气也大得很,敲门敲得整个楼道里都咣当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捉奸的。我打开门时她正提起高跟鞋准备往门上踹,见我开门,顿时嚷了起来。
  “林睢!你死在家里了?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你不来!我们这帮人都跟章老板搭上话了,还有人当晚就跟着他们走了!”
  我睡太久,头疼得很,被她一吵脑袋嗡嗡叫,好在我认识她快十年,早学会屏蔽她声音,扫了一眼她手上提的袋子:“你买了菜?”
  “什么菜,这是我楼下打包的烤鸭!外卖!”她倒是讲义气:“你当我不知道你昨晚录节目录到深夜?还买菜过来让你做给我吃,我还是人吗?”
  我在她的念叨中动作迟钝地从厨房里拿出碗筷,在桌上铺好报纸,把烤鸭和外带的炒菜拿出来吃,年纪一大,反应就跟着变慢,我倒没有起床气,就是刚醒来的一个小时里思维会比较呆滞,连咀嚼都变慢,一边吃烤鸭一边呆呆地盯着报纸夹缝里的小广告,半天没看进去一行字。
  苏迎就吃饭的时候安静点,但还是会在盛饭的间隙里发表几句感慨,她其实长得挺好看,一双精神的杏眼,大而上挑,鼻梁高,鹅蛋脸,做出来的尖下巴,五官端正,有一种俗气的明艳。
  但是她自己不怎么会收拾,妆容常常弄得脏兮兮的,又没好衣服穿,对于性感的定义还停留在超高跟豹纹黑蕾丝和比内裤长不了多少的短裙,一不小心就成了外围女。
  她说话的时候,我就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出神,她倒是不怕疼,一大早做了全副烤瓷牙,白得简直不真实。还常怂恿我也做,我除非病得快死不会进医院,上次看牙医还是十七岁,对于那张椅子本能地恐惧,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带着我这一口无功无过的牙过一辈子了。
  “……男人过了二十五,不,过了二十三就不能要虎牙了,显得幼稚,不好接戏。”苏迎大概是看见我吃饭的样子,又开始指点江山:“你看陆宴早就矫正了。唉,其实他年轻时是真好看,那笑容……咳,真是。”
  陆宴这两年挺红,听媒体的口气,已经隐隐约约开始叫他“小天王”了,要不是他一心一意拍商业片圈钱,估计形象还能更上一层楼。
  现在国内好看的男星少,女粉丝又多,正是黄金时代。男星是拼轮廓,整容痕迹重了不好看,所以帅哥少,不像女星,大眼睛高鼻梁满地走,命比草贱。陆宴长相已经英俊到极致,难得是大起大落凝练出的气质,他出名早,十八岁选秀出道,红了一阵之后沉寂整整四五年,今年又开始走红,一冒头就已经变成彬彬有礼的绅士,演了个当红的冷酷总裁电视剧,他本来个子就高,净高一米八的身段,穿西装,肩宽腰窄腿长,嘴角噙笑,走过几个红毯,礼貌而克制地接受记者采访,网上已经铺天盖地地叫起“老公”来。
  苏迎一直很喜欢陆宴,我都不忍心告诉她陆宴是个双,而且很可能更喜欢的是男人。
  不过也难说,我当年第一次遇见陆宴的时候,他还是有女朋友的,只是感情不深,年轻人的puppy love,我们选秀出来的前二十强都要集训,经纪公司又管得严,一来二去也就分了。
  苏迎说的虎牙,我当年也见过。二十强搬进别墅那天,摄像机跟着我拍,我拖着行李推开宿舍的门,有人正从里面走出来,穿了件曼联的红球衣,高得突兀,逆着光笑起来,上唇很薄,漂亮的m字型,露出锋利虎牙,英俊且耀眼。
  苏迎还在不停说,已经从陆宴的虎牙分析到了小花旦上位的局势,说着说着忽然从包里掏出两张看似门票的东西来,往桌上一拍,气势颇为雄壮。
  “看我弄到了什么!”她得意洋洋跟我炫耀。
  第2章 狼狈
  那是两张清樽的入场券,清樽是一家高级会所,里面带游泳池,可以开露天party,不过是会员制,我也只听说过名号,从没进去过。
  “7月27,章老板生日。”
  “狮子座啊。”我拿烤鸭蘸茄子里的红油豆瓣,慢悠悠地道:“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我唱你的头!少转移话题,我就问你去不去?老娘好不容易弄到的两张入场券,为了这腿都被黄锡那孙子摸青了,成败在此一举!”苏迎握着拳头在桌子豪情万丈地一砸,桌上的烤鸭都跳了三跳。
  其实苏迎一直不懂,她不是长相问题,纯粹输在路线走错了,在商言商,其实她可以学学古代的名妓,能进这圈子的长相都不会太差,大家拼的是附加价值,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现在当红小花旦李云诗,长得其实挺清淡,胜在学芭蕾出身,纤细挺拔,笑容也给人清爽的少女感,不仅讨金主喜欢,粉丝也待见。就像盛夏的樱桃,新鲜水嫩,吃起来不错,看起来格调也挺高,自然卖得贵。
  苏迎这女人就不是樱桃了,是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口味浓重的自然爱吃,但也只是吃吃而已,顿顿吃都腻,更别说摆上高台盘了。好姑娘是好姑娘,实惠也是真实惠,只是进了这个圈子,就被一些人看低了。她说的黄锡就是其中一个,说起来还是个小导演,什么都懂一点,就是作品烂到臭街。常年混迹在这些小艺人中占便宜,手上不干不净,我说过苏迎一次,让她不要和他混在一起,苏迎也只是敷衍地答应两句,我也就懒得管了。
  她卖不卖,我无所谓,我不卖倒不是我品德高尚,各人有各人选择而已。我对于出人头地没太大兴趣,反正我没负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况且这碗饭也不是人人能吃,章文彬祖籍江西,大别山里出来的,祖辈是建国英雄,我不好评论长相,但他长得实在有点返祖,短脸,宽腮帮子宽颧骨,这两年又胖了起来,像气球里支棱出几个棱角来,他那群朋友也比他高不到哪去,长得都挺别致。苏迎她们其实是真正的勇士,干的也是技术活。
  我敬谢不敏。
  “白窈最近不是跟你走得挺近的吗,你带她去吧。”
  “我弄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我弄到这入场券多不容易。”苏迎气得过来要掐死我:“白窈整天在外面造了我多少谣,我跟她去?还不如把票吃了!”
  “那ruby,简泽歆……总能找到个陪你去的。”
  “不行,我今天就赖上你了。我可提醒你,我有你家钥匙,你要是这次不陪我去,以后我天天趁你录通宵回来的晚上骚扰你,姑奶奶可说到做到。”
  我懒洋洋抬起头。
  “你钥匙不是丢了吗,今天还是按门铃的。”
  “那是忘带了。”
  “真的?”
  “你大可以赌一赌。”苏迎叉着腰笑起来,她眼角上挑,明艳又精神,当得起顾盼神飞这四个字。可惜这傻姑娘一到了老板面前就扭扭捏捏的,像只鹌鹑。
  我被她的笑照得眼花,低下头慢吞吞地嚼着鸭腿,苏迎大概以为我在思考,还做我的思想工作:“林睢,你好好想想啊,这帮人玩心重,出手又大方,你随便勾上一两个,一部戏就有了,现在的电视剧你不是不知道,拍一部红一部……”
  “我不演戏。”
  “唱歌也行啊,出专辑最烧钱,你不得先找个冤大头?你到现在也就签约时出了一张专辑吧,合适吗?都七年了吧。章老板那帮朋友不错了……”
  我被她念得头疼,想说句“我不习惯被人压”,但是这话跟她说感觉有点指桑骂槐,只能言简意赅一句:“丑。”
  “丑才好啊,好看能轮得上你?丑人才花钱睡人啊,清樽的老板,付少,你在苏荷见过的,帅吧?人家排着队白给他玩,季昀你知道吗?现在就跟着他呢。”
  “谁?”我似乎听到个奇怪名字。
  “季昀,日字旁一个匀。”
  “哦,纪晓岚,他不是斗和珅去了吗?”
  “我真是日了!”苏迎被我的故意打岔气得火冒三丈:“季昀,季节的季,原来叫季洛家,唱《最遥远的距离》那个,当年红了一把不是说要结婚吗,大概是穷不惯,现在又复出了,还改了名字,人家当年红得铺天盖地,现在还不是一样被睡,你还矜持个什么劲。”
  我顿时来了兴趣。
  “他跟付雍,什么时候的事?”
  “小半年了吧。”
  那还好,状况不算恶心。
  “这次生日付雍来吗?”
  “清樽是他的店,章老板又和他认识,肯定来啊。”
  “陆宴去吗?”我困意全无,人都坐直了,连鸭腿也不吃了。
  “应该会去吧,”苏迎努力吹牛逼:“章老板的面子多大,他又跟娱乐圈走得近,年年生日李云诗都到,陆宴应该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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