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万籁俱寂，华国公告

  “它！”
  “它没死！”
  沉重压抑的客厅，宁墨离疯狂起身嘶吼，挣扎冲向液晶屏幕。
  可虚弱无力的苍老身躯，只能撞在沙发台，甚至没有撞碎，只是撞歪了一点……差点跌倒在沙发台与沙发的狭窄间隔。
  如若晶钻的手臂，搀扶宁墨离。
  “师尊。”
  被打断思绪，差点吓了一跳的韩东心脏都在攥紧。
  自己经常吐槽宁墨离思维，还有精神病人思路广。可此时扶着宁墨离仿佛扶着沉重朽木，颤颤巍巍，日暮残年。
  这是真的。
  自己这位师尊真的油尽灯枯了。
  “假如再给我点时间。”韩东咬了咬牙，胸膛似乎燃烧火焰，却仅能眼睁睁看着宁墨离陷入歇斯底里的神态。
  时间不够了。
  每分每秒，宁墨离都在衰弱，撑不到自己研创续命法门了。
  “师尊。”
  “你冷静点……它，它是谁？”韩东眼眶似有湿润：“它就是当年那三条黑龙的其中之一吗？”
  它！
  它没死！
  它回来了，它没死！
  那褶皱老脸满是疯狂，浑浊眼睛血红血红的，疯狂挣扎，不顾韩东的搀扶与询问，歇斯底里的吼声回荡客厅。
  痛苦煎熬的情绪，如同波澜，折磨了宁墨离二十二年。
  可如今。
  当年的第一只黑龙没有死，它卷海重来，杀向云海。
  “它没死！”
  “它怎么没死啊！”冷酷无情宁墨离满脸涨红，虚弱身体颤抖，癫狂眼眸透露极尽不甘、极尽愤怒、极尽悲恸的恐怖情绪，几乎摧毁了心智。
  随着每次吼叫。
  韩东心脏都在攥紧。
  “师尊，师尊。”韩东喊道：“我去杀了它，我这就去杀了它。”
  闻言。
  宁墨离身躯猛然定格。
  时光似乎凝固在此时，缓缓转过通红眼睛，声音嘶哑，苍老：“你杀了它吗。”
  “我杀得了，绝对杀得了！”韩东也疯了。
  当年黑龙再出世，他韩东何惜此命，不杀黑龙，誓不为人！
  “杀得了。”
  “你杀得了……”宁墨离双目无神的念叨，气喘吁吁，仿佛思维脑海成了一片空白，只有无穷情绪纠缠在一起。
  韩东没有催促，静静扶着宁墨离。
  也许两三秒。
  也许两三分钟。
  宁墨离褶皱老脸的疯狂冷酷一下子崩塌，死死盯着韩东，罕见的露出哀求神色，眼角流淌血红：“为师没求过你，从没求过你……今天求你杀了它，杀了它！！”
  一边说着，一边沉落身躯。
  宁墨离竟然打算下跪……这是将一身修为全数奉献青山宗，崩毁入圣尊者的修为，誓死守卫国门的老人……这是扶持韩东成长，护持韩东变强的师尊。
  谁说英雄定当尽善尽美，而不能凶名昭昭？
  谁说师尊必须温蔼亲和，而不是冷酷无情？
  毫无疑问，毋庸置疑，宁墨离是英雄，更是一位真正的师尊。
  “师尊别急，我答应的，我全都答应的。”韩东扶着宁墨离，缓缓坐在沙发边缘，脸庞浮出从未有过的严肃慎重：“我是青山宗宗主韩东，我会杀了这条黑龙。”
  青山宗。
  听到这三个字，宁墨离情绪渐渐恢复了正常。
  下一刻。
  韩东转身离开客厅：“我去杀它。”
  话音落毕，走到门口，韩东看着宁墨离，空空左掌往半空一抓，悬挂在对面楼房卧室里的飘渺青袍，宛若匹练般的撞碎窗户，来到韩东面前。
  青袍整洁如初，一如既往，一如宁墨离郑重托付给他之时。
  背后刻画山海，三个大字，无拘无束的青山宗代表了一切。
  唰啦。
  披上青袍，韩东离开，声音铿锵且炽烈：“请师尊坐在这儿——看我杀它！”
  ……
  与此同时。
  云海市战况屏幕，显示庞大狰狞的漆黑头颅，生有双角，猩红双目堪比一栋别墅，层次分明的乌黑鳞片冒着光芒，正是一尊长达七百米的黑龙巨妖。
  龙类妖魔，诞生即巨妖！
  这尊黑龙，正是二十二年青山宗的三尊黑龙之一，侥幸未死，但力量大幅度削弱。
  “人类！”
  “华国云海青山宗！”
  那双红目仰望天穹，仿佛察觉到了卫星画面的拍摄，狰狞黑龙勾勒一丝讥讽笑意，咆哮在东海边缘。
  亲眼目睹战况画面的人，全都浑身冰凉。
  普通人感到不可抑制的惶恐，传说中的黑龙竟然真实存在，而且是媲美法境的巨妖，简直挑战他们的固有思维，崩塌理念。
  “它是帮我们的吗？”
  “白痴，蠢货，你没看到它的狰狞表情？这是妖魔，这是妖魔中最最恐怖的巨妖啊！”
  “苍天在上，我们应付得了吗？”
  “这可是活生生的黑龙，恐怕媲美古代仙人的法境想要抗衡也比较困难吧。”
  民众们纷纷讨论。但却不知建造在华国西部的军事基地，已经步入发射倒计时——华国最新研发的科技武器、雷霆型号洲际导弹。
  发射！
  全数发射！
  装载威力恐怖最为恐怖的弹头，洲际导弹划破了天穹云霄，以凌驾音速的可怕速度冲向云海市东方东海。
  一道道命令下达。
  洲际导弹实时改变方向，对准这尊黑龙巨妖。
  ……
  华国武术宗盟元老议事厅。
  鉴于战争状态，议事厅已经转移到了华国边疆，而且一十七位元老分散在各处边疆，根本无法集合在一起。
  只有萧浩易与黄亥名。
  “糟了！”
  “当年青山宗面对的三尊黑龙，竟有漏网之鱼……不，不是鱼，是巨妖黑龙！”萧浩易伫立在华国东部国门、云海都城战事防线的最中心。
  此处原本是黄浦江入海口。
  江流两岸皆是高耸入云的楼厦，此乃汇聚华国经济前沿的繁华区域，寸土寸金寸钻石，如今却早已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三公里区域，作为缓冲地带。
  无数炮弹、导弹、坦克、装甲车以及战斗机船舰母舰等诸多现代科技武器充满这条海岸线。
  除此以外。
  数之不尽的习武人士驻守在此，武术宗盟元老萧浩易与黄亥名只是其中之二，凌空伫立入海口，眺望蔚蓝无际的东海。
  “我已通知华国西部军事基地立即发射洲际导弹。”黄亥名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最新研发的洲际导弹，装载热核弹头，单论中心破坏力不亚于最大量级的氢弹，覆盖半径高达一百多公里。”
  什么！？
  萧浩易摸了摸光头，吃了一惊。
  他始终恪守武术世界的思维，但却没有想过科技武器的作用……洲际导弹对法境没有意义，因为法境灵活且感知敏锐。但若是轰向巨妖也许真能建有奇效。
  “可是。”
  萧浩易迟疑了一下：“这么强烈的爆炸肯定会掀起海啸，云海市大多数人尚未撤离。”
  黄亥名摇头：“幸亏卫星提前发现了黑龙巨妖，预估轰炸地点在云海市的一千三百公里以外……即使引发海啸，充其量淹没云海，摧毁不了这座城市。”
  “而且战况危急。”
  “我顾不了太多，只要能让这黑龙受伤，暂时迫退，为这云海东方国门争取喘息时机。”
  至于炸死？
  黄亥名压根没想过！
  体长约有七百多米的黑龙，当今科技武器只能伤之，不可能杀死……因为黑龙有智慧，它也知道闪避，除非所有洲际导弹全都命中中心，才有微乎其微的一丝丝击毙可能。
  况且妖魔之力与法境内元，尽皆属于凝聚至极的能量。
  相对而言，科技导弹、氢弹的冲击力实在太分散了，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萧浩易不由沉默了，张了张嘴：“洲际导弹还有多久可以抵达云海？”
  下一刻。
  黄亥名指了指上空：“来了。”
  包括但不限于萧浩易、云海守护者陈真人，装作多年渔翁的极境，以及一位位称号序列与武宗境，全都望向天穹。
  唰！唰！唰！
  上万米的高空，足足七道洲际导弹装载恐怖弹头，轰射远方黑龙。
  ……
  云海都城的战事防线，乃至于整个华国的边疆，几乎全都知晓当年黑龙卷海重来，杀向云海。
  青山宗之名，响彻华国这片土地。
  可是没意义，青山宗不会再有了，因为大多数习武人士尽皆知晓韩东乃是青山宗仅存之人。
  法境以下全无敌的韩东，怎么是这尊黑龙的一合之敌。
  哪怕御空真人也都直言，此乃生死血战。
  众所周知，这尊驾驭海洋的黑龙巨妖，几乎超出御空真人范畴，已经无限濒临入圣尊者……留存力量捉襟见肘，来不及驰援，因为妖魔鬼怪配合这尊黑龙，齐齐入侵。
  而且不止是华国，包括美坚国与英法合国，全都遭到来自妖魔鬼怪的恐怖杀机。
  早有预谋，根本防不胜防。
  这也意味着今日云海市等不到任何援助，只能依靠目前力量。
  “真没想到。”
  “我居然也有今天。”云海守护者陈真人叹了口气：“我身为法境却必须倚仗科技力量……不管如何，希望洲际导弹轰伤这尊黑龙，或许我们拼了命，可以勉强抵挡。”
  旁边。
  渔翁装扮的极境老者露出微笑：“会的，一定会击伤它的。”
  两人对视两眼，默然无言，谁都清楚击不伤的严重后果——他们两尊御空真人守不住云海都城，守不住华国东方国门。
  云海沦陷。
  国门倒塌。
  这就是两人全都没有开口讲出的噩梦般真相！
  ……
  此时此刻，华国边疆开启激战。
  唯独云海，死寂难言。
  这里没有冒出哪怕一只妖魔鬼怪。
  可是所有人皆已明白真正情况——黑龙集结无数妖魔，正在地毯式推进，二十二年前的恐怖灾难似乎即将重演。
  近半华国官府以及华国民众拿起手机，端起电脑，打开电视，焦急看着各地激战，惶恐等待着云海危机。
  此乃席卷东海的灾难！
  云海战线是否能挡住？
  万一挡不住……万一东方国门被黑龙踏破……华国危矣！华国上下尽危险！
  武术世界的习武人士与将士们皆在各地征战，无法关注，只能祈祷，因为他们也在拼命厮杀。而观战的普通人与官府机构部门，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云海，揪心等待。
  ……
  华国帝都、坐落东四环的公共广场。
  广场巨幕被征用，长宽约有十余米的巨幕分化成了四个画面，依次展示激烈残酷的战况。
  左上角的画面，死寂无言。
  广场四面八方，站满了人。
  “那是云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广场氛围更为压抑，几乎摩肩擦踵的人们没有开口，全都如同雕塑般的仰望巨幕，感到眼睛酸涩，感到脖颈不适，却没有挪动目光。
  广场边缘站着三五个女孩儿。
  她们手挽着手，顾不得十一月份的寒冷天气：“云海都城可是公认的国际化城市。我以前还去过，夜游黄浦江，街道灯光绚烂，游人非常多的。”
  “守得住吗？”
  “真的能守住吗？”
  “始终没有解释的直播画面，唯有云海有声音……据说冲向云海的黑龙比法境更强，云海法境自认不敌，已经出动了洲际导弹，希望可以对这条该死的黑龙造成创伤。”
  女孩儿们低声讨论。
  她们声音压得轻微，凛凛寒风中的通红脸蛋，齐齐流露愁绪，显然为云海感到揪心，为云海感到担忧。
  咕咚。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儿，双手插进兜里，浑身打着寒颤，但却仍然目不转睛：“妈妈就在云海出差呢，可却打不通电话……云海都城，千万不要出事啊。”
  ……
  江南省、江南市、商业中心。
  用于宣传电影的荧幕，显示云海市的焦灼情况。
  相比于帝都，十一月份的江南省更为温暖。但也有萧瑟寒风，吹过一个个站在荧幕下方、正在仰望的人们。
  “能赢！”
  大口喝酒的中年人，原本颓废的目光转为激昂关切，两三口喝尽了一瓶啤酒，身体更热乎了，情绪更激动了。
  “我们能赢！”
  “我们一定能赢！”
  他大声喊叫，没有人嘲笑，也没有官府人员阻止他……压抑沉重的氛围确实需要宣泄。
  旁侧。
  江南学府大二学子、许葭薇歪了歪脑袋，她是韩东张朦的同班同学。
  咕咚。
  许葭薇咽了口唾沫，情绪低沉，脑海却冒出一个好奇想法：“张朦的男友韩东可是武术生……那么，韩东是什么层次呢？”
  武者境？
  武将境？
  武宗境？
  许葭薇撩起遮挡面容的秀发，怔怔出神的望着屏幕，秀眸闪过关切：“我知道韩东来自江南省苏河市。正常来讲，应该就在云海市战线吧。可是这些日子似乎并没有看到韩东发朋友圈，包括张朦也没有发。”
  算了。
  不管如何。
  希望韩东活着吧，也希望云海市扛住这次危机……与此同时，位于苏河市的谷元亮、李紫薇、冯闱琦以及许楚冉尽皆同一个想法。
  没有嘲讽。
  没有刻意贬低或者抬高。
  只希望全都活着，好好的活着。
  ……
  苏河市的韩东家里。
  呼哧，呼哧。
  小茜睡得香甜，由于爸爸妈妈与哥哥的隐瞒，尚且不知战争，更不知宁墨离的油尽灯枯。
  小脸蛋流露幸福，抿了抿嘴。
  大约在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正在馋兮兮的品尝，长长的眼睫毛都在一颤一颤的，诠释无忧无虑的快乐。
  而在客厅。
  陈淑脸色惨白的站在客厅，脸上浮出痛苦神色，泪流满面：“小东在哪，咱们儿子在哪……明明说好的不参战，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参战？”
  “因为他不止是我们的儿子。”韩闻志站在旁边，破天荒的抽烟，闷闷的抽了两口香烟。
  两人没有拨打手机，没有冲向对面宁墨离房子确认或者质问。
  知子莫若父母。
  这世上没有人比爸爸妈妈更了解韩东，甚至包括韩东自己……当悬挂在卧室的整洁青袍，破空而出，撞碎玻璃。
  然后便是砰然席卷四方的暴烈巨响，天穹显化圆圈形状的光芒涟漪，横亘一条朝向东方无尽绵延的匹练，如同流星逐月，韩东终究动身——参战！参战！参战！
  韩闻志继续开口。
  声音泛着沉甸甸。
  “其实我早有预感。”
  “小东呆在家里痛苦煎熬，他想要参战。因为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义务……知道吗，咱儿子韩东是武术世界年青一代的领袖，被誉为武术世界的未来。”
  说着说着，韩闻志擦了擦眼角。
  至于旁边的妈妈陈淑早已咬破了下唇：“我承认我自私，我不管什么道理信念，我只想儿子小东好好活着。那黑龙那么巨大，恐怕洲际导弹也没用啊。”
  声音到了末尾，带着哭腔，陈淑脑袋混乱不堪，几近窒息。
  站在窗旁的韩闻志叹了口气，拍了拍陈淑后背，狠命抽口烟：“相信小东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
  始终不曾开口的张朦，秀气脸蛋惨白如同宣纸，眼角挂着泪痕，咬着贝齿开口道：“我也相信韩东能回来。”
  “是吗，是吗……”陈淑扭头抱住张朦，再也无言。
  蓦然间。
  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屏幕，响起浑厚声音。
  “诸位。”
  华国官府最高领导，代表武术世界发出公告。
  韩闻志、陈淑与张朦，怔了怔，缓缓转头看着……苏河市的所有人全都看着……江南省，安湖省，乃至于华国上下不知多少人全都看着。
  “二十二年，三尊黑龙出世，武术世界有大型武术宗门青山宗，坐落云海市东方的东海岛屿。”
  “万众一心，全员壮烈牺牲，青山宗悲壮赴死，以生命作为代价，挡住了三尊黑龙出世灾难。”
  紧跟着。
  最高领导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这就是青山宗……我想告诉各位，今时必将与往日相同，我们肯定能赢。”
  画面转动。
  这是一座荒岛，矗立圆柱。
  一直不被关注的云海市第二个频道、青山宗，显露世人面前，正是无有妖魔鬼怪破坏摄像机的青山宗岛屿。